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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片大片的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, 他仰面躺在荒凉泥泞的土地上,眼前一片模糊。
银甲下的白衣不知被割破了多少道口子,混着泥沙的赭红鲜血不住地往外涌出, 晕染了白衣,他轻咳了两声,胸前被利箭洞穿的伤口,随着起伏的呼吸被撕裂开来, 似是身体里的那一丁点温暖都透过缝隙,慢慢消散。
他实在太疼了,整个人仿若陷入冰窟之中, 浑身止不住地打颤, 连像样的声音都挤不出来,乃至于常庭晚翻身下马, 扑倒他面前时, 谢瑭只是扯了扯嘴角,艰难地扯起一道安抚的笑。
“你知道我医术是极好的,治你这点破皮的箭伤,根本不在话下, 谢瑭, 你要是敢闭眼,我就、我就一针扎死你!”常庭晚将他从地上捞起来, 抱进怀里。
那双被夸赞生得好看的手, 因着日夜兼程地奔波, 此时已经被粗糙的缰绳磨得全是血泡,即便如此, 他仍是紧捂住他身前的伤口, 企图用单薄的掌心阻遏汹涌而出的血。
然无济于事, 血越涌越多,锋利的箭镞撕扯着筋骨,谢瑭连轻微的喘息都疼得战栗,他猛地呛出一大口血沫,“你不能这么霸道,我太累了,你得、你得容我歇一歇。”
“不行!”常庭晚眼泪掉得极凶,他那般矜傲端雅之人,此时也不管不顾地跪在满是血污的泥地上,眼睁睁地看着怀中之人原本盛满碎金的双眸中,光亮一点点消失,直至完全闭阖。
————
谢瑭再醒来,人已经躺在营帐中,胸前的利箭被取出,伤口被仔仔细细地包扎好。
他口渴得厉害,隐约瞧着床边一处模糊的身影,便轻点了两下床板,声音喑哑着开口,“水、水、”
常庭晚心里记挂着事儿,本就没睡熟,闻言猛地跳起身来,险些将榻上之人吓一大跳,反应过来是谢瑭醒了,还要喝水,他忙不迭扑在案桌前,匆匆倒了一盏热茶。
因着谢瑭的箭伤是他医治的,截断了箭杆,烧得发红的小刀慢慢剖开伤口附近的皮肉,他一路屏息凝神,咬着牙关将箭镞取出来,到这会儿双手还在微微发抖,连杯盏都拿不稳当。
重新回到病榻前,他濡湿了棉帛,沾了沾谢瑭干裂苍白的唇瓣,“你稍稍委屈些,过两日待伤口长好了便可正常吃喝。”
大福极其轻微地颔首,眸光落在他身前的衣裳,见小世子还穿着那日脏兮兮的旧衣,混着泥污的地方覆盖了新的血渍,大抵是被自己取箭时溅上的吧,他如是想到,下意识去抚他的衣袂。
“你别乱动!”常庭晚被惊得一颤,赶忙丢下手的茶盏,去查看大福的伤势,不出意外,伤口处又涌了汩汩鲜血。
“受伤还这么不老实,你当真要把这勋章带回去给你阿爹和爹爹瞧瞧?”他一时气急,语气也没有那么和善。
大福挨了训,难为情地笑了笑,“弄脏你衣裳了,你不是最讨厌这些东西了嘛?”
常庭晚抿嘴不言,扶着他安安稳稳地躺好后,才开口问他疼不疼。
“你给我吹吹,我就不疼了。”大福故作轻松地促狭道,微弯的眉眼噙满了狡黠。
原以为只是自己一句戏言,天生矜贵的小世子怎肯干这种无聊的事情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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