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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了冬,几场大雪落下,将紫禁城装点得银装素裹。宋昭的身体在傅御宸精心的呵护和张院判的调理下,总算有了起色,脱离了性命之忧,但底子到底是亏空得厉害,依旧畏寒怕风,身形也比中毒前清减了不少,宽大的衣袍穿在身上,总显得有些空荡。
傅御宸看得紧,恨不得将他日日裹在暖阁里,生怕一丝寒气侵扰了他好不容易稳住的病情。除了必要的诊脉和透气,总能寻出各种由头将他拘在烧着地龙、温暖如春的崇政殿内。他甚至将后宫嫔妃侍寝的频率悄然调整为一月四次,其余夜晚,皆宿在崇政殿,只为多些时间陪伴宋昭。
这日清晨,傅御宸去上早朝。宋昭醒来,见窗外一片皑皑白雪,天地间纯净安宁,连日来被拘在殿内的沉闷似乎都被这雪色涤荡了几分,心中难得地生出了几分孩童般的雀跃。他不顾宫人的劝说,执意要起身。
他特意挑了一件颜色鲜亮些的杏黄色底缠枝团花锦衣穿上,外头罩上了傅御宸刚入冬就赏下、毛色纯净蓬松的白狐裘。那狐裘极其暖和,将他大半张脸都掩在茸毛里,只露出一双因期待而微微发亮的眼睛。
“小主子,外头天寒地冻的,您这才刚好些,万一着了凉,陛下怪罪下来,奴婢们可担当不起啊!” 大宫女捧着暖炉,急得快要哭出来。
“我就出去一会儿,堆个雪人便回来。”宋昭声音不大,却带着罕见的坚持。他拢了拢狐裘,抬脚便往殿外走。
宫人们顿时慌了神,想拦又不敢真的用力拉扯,生怕碰坏了这位金尊玉贵、陛下心尖儿上的人,更怕阻拦间不小心让他摔了磕了。只能一边迭声劝着,一边手忙脚乱地围在他身边,张开手臂虚虚护着,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脚下,嘴里不住地念叨:“小主子您慢点!”“当心脚下滑!”“哎哟,您可千万别跑!”
一时间,崇政殿外的庭院里,只见一个裹得圆滚滚的杏黄色身影,笨拙又认真地蹲在地上团着雪球,而一群宫人则如临大敌般围在四周,形成了一幅有些滑稽又透着紧张的“鸡飞狗跳”图景。
傅御宸下朝归来,踏入院门,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。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宫人们一见圣驾,立刻哗啦啦跪倒一片,脸色煞白,心中叫苦不迭。
傅御宸的目光掠过跪地的宫人,最终落在那个背对着他、正努力想把一个小雪球摞到大雪球上、对身后动静浑然未觉的杏黄色身影上。他看到那白狐裘下摆已然沾了些雪渍,而那人露在外面的指尖,冻得微微发红。
他没有立刻发作,只对跪着的宫人淡淡道:“都起来吧。下不为例。” 他知道宫人们的难处,对宋昭,重话不敢说,强硬手段更不敢用,能这般护着没让他摔倒,已属不易。
宫人们如蒙大赦,战战兢兢地起身,垂首退到一旁。
傅御宸这才迈步走过去,脚步声踩在积雪上,发出咯吱的轻响。宋昭似乎终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,动作一顿,缓缓回过头来。狐裘的茸毛间,他那张脸被冻得有些发白,鼻尖却红红的,眼睛里还带着未褪去的、专注玩闹时的微光,像只不小心闯入凡间的雪地精灵。
傅御宸走到他面前,没有说话,先是一把抓过他藏在狐裘下、正在团雪的手。那双手冰凉刺骨,指尖的红意分明是冻出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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