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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匠们已经习惯在下雨天,多一份辛劳。
首先,采石工要克服湿滑的路迹,攀援上大石,一个接一个,一下又一下的锤凿着灰白色的裂痕。
运输石材的路上,除了人还有牲口。一头驴子驮四框,一只骡子驮三框,一个人挑两担。踩在泥泞的道路里,其实人和牲口并无区别。
他们的背上也都绑着麻绳,背篓里面沉甸甸的,沿着绳索固定在腰间,沿着山路向下,雨水落在他们的脸上,也不敢多伸出一只手去擦,因为脚下就是极其陡峭的山壁。
没有人敢停下来。
毕竟他们认为这雨还不算大,不是夏雨倾盆,也不是冬日冷雨,春雨下得是要温柔一些。
只是,春日时节,朝廷允许一些年轻力壮的人回家播种,剩下的人就要更辛劳一些。
下雨,该继续的还是要继续。
许栀眼见这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重重摔在地上,一个守兵把他提起来。之后,那人顾不得膝盖上的伤,还继续在雨里把那一箩筐圆形的石头捡回去。
这么十多年来,可以说这么三十年,五十年,上百年来,都没有任何调任骊山的官员觉得这个场景有什么不对劲。
甚至,他们还该表扬一番那劳工的勤恳。
毕竟历朝历代修筑陵墓的工程大多都是如此。
许栀看着眼前的这一切,觉得她头顶撑开的那把伞过于多余。
直到这一刻,她全身颤抖。
时代的传奇,英雄人物的伟岸的确值得歌颂。
骊山皇陵。许栀是发掘它的参与者,在此刻,她也是亲历者。
然而这样庞大的工程,造就的到底是谁的伟大?
那个在泥泞中摔倒的人,已经成为答案。
许栀叫来了常从。
“我不来看,你是真的以为,我就什么都不用知道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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